时光再也回不去

图丨绘本《小鱼散步》插图
文+音频丨孟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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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偷偷从泛着霉水的窗台翻出去时，距离《七龙珠》开播的时间还剩下三十五秒。杨小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不等我站稳就拉着我朝他家跑。
一路上他攥着他爸的宝贝手表，不停地给我报时。我猜几天前的数学课他一定好好听了，否则不会把时间看得这么准确。
我们跑到他家的时候，《七龙珠》刚刚开始。我和他吃着干脆面看着电视，直到小悟空用仅剩的一条胳膊飞上了天空，电视里响起了那首熟悉的片尾曲。我和杨小天“啊”了一声，仰面倒在黑皮沙发上，不知道比克大魔王最后死没死。
那时候我们还住在湿漉漉的筒子楼内，连厕所都是一层楼公用的，楼前是一片幽幽的草地，晚上常能听到好听的蛐蛐叫声。
天花板上的墙皮特别薄，常年渗水，在潮湿的季节，那些水珠能连成线滴落下来。杨小天住在我家楼上，每到这种时候，我父母就会跑上楼和他父母拌嘴。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时候，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杨小天家看电视了。他家不仅电视比我家的大，还提供免费零食，别提有多超值了。
那会儿我和杨小天上小学二年级，却已经懂得欺负院内一年级的小孩儿。比如玩木头人时逼迫他们挨个当抓人的，为了示威，杨小天还当众踢断了一根拖把。
那根拖把是隔壁楼王婆婆用来控水的，王婆婆追着他围着楼房跑了三圈，脱险后杨小天脸上的汗水一阵接着一阵地出，就像刚淋完一场大雨。
杨小天经历过那场战斗后，意识到自己的战斗力还不够，他和王婆婆之间的差距就像参加天下第一武道会时的小悟空和武天老师。他要求我以后陪他修炼，我答应了他。
每个双休日我都早早写完作业，然后跑到楼下陪他修炼。我们各自摆好架势，等他一声令下，我们就扭打在一起，使劲捏对方的脸。
在一次修炼中，我的脸被他捏破了，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本来我是陪他修炼，把自己弄伤就太不值当了。
从那以后，我决定退出，他开始从草丛里捡各式各样的树枝，独自舞来舞去，等待某天武功修成正果。
在这期间，杨小天和一个三年级的男生打了一架，原因是那个男生在放学路上抢了他的小红花。他们一路跑到滑梯边，站在积水的泥潭里打了起来。
那个男生的力气比他大很多，他一直处于劣势。直到后来我出手帮他，那个男生才逐渐败下阵来，把小红花还给了杨小天，然后灰头土脸地回家了。
我和杨小天站在泥潭里，彼此的脸上都沾满了污泥，看起来像两只花猫。我们站在滑梯上摘下几片树叶，对着那片积水擦拭着，防止回家被父母发现在外面打了架。
也就是通过那次战斗，杨小天发现自己的修炼还是有成效的，连三年级的学长都能打败。我想他应该忘记是我出手帮他了。
小学毕业的那一天，杨小天提着家里的扫帚去找王婆婆，我跟在他后面给他壮胆。我们一路走到王婆婆家门前，用力地敲门。
开门的是王婆婆的儿媳，她告诉我们，王婆婆已经去世了，大概是去年这时候的事情，说着抽泣了几声，抬头问我们找王婆婆有什么事。
我和杨小天连连摆头，走出了潮湿的楼道。他把扫帚扔到一边，我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远处传来汽车喧嚣的声音，天空也变得灰蒙蒙的，我以前根本没注意到，院子内开进了一台挖土机，有几个工人正拿着铁锨挖裂缝的水泥地。
那一片筒子楼坚持了很久，但还是被改造了。挖土机隆隆的声音让我觉得很吵。
不久我就搬了家，和父母住进了城市的繁华地区。杨小天一家亦然。只不过我们的小区之间隔了三四条宽阔的马路，想找彼此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我打开新买的卫星电视，发觉好久都没有看《七龙珠》了。在后面的故事里，小悟空长大了，他已经能独自挑起保护地球的大梁，镇定自若地面对每一个敌人，但坚毅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童真。
抬起头，繁华的商业区在我眼前铺开，陌生且遥远，像是隔了一层时光的纱。
（音频与文字略有出入）
作者简介：孟纯青，男，生于1997年，曾获第三届《儿童文学》“金近奖”，第七届全球华文青年文学奖。点击标题看前两期有爱，就会有美丽的植物献给爱丽丝《洛阳晚报》儿童文学专栏投稿邮箱fukanbu45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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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晚报副刊精读
编辑：静静
审核：张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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