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卫坡人

卫坡旧影资料图片
01一晃，离开老家已经十几年了。但事实上，我并未远离它。我在洛阳的家，离老家很近，如今王城大道高架畅通，开车十几分钟就回去了。三年前双亲尚在，几乎每星期我都要回去一次。老家的老房子拆迁了，新房子是联排别墅，宽敞明亮，门前养花，屋后种树，很美。这些年我眼看着它，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山村，一步步发展成如今远近闻名的旅游景区。和人提起家乡，我的言语间也多了自豪：我是卫坡人。02老家那条遐迩闻名的古街，是我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我家没在古街里，古街住的都是官宦后代大户人家，比如我姨妈家。姨妈和我妈是堂姐妹。姨妈漂亮、能干，手很巧。姨父头脑活络，思维敏捷。我记得他家临街的房子里，曾经开过面条铺、裁缝店，应该还有其他经营项目。总之，姨妈家的日子一直红红火火，很富裕。我爸说，姨父是有家底的，那座宅院里，任何一样东西都价值不菲。事实上，住在古街里的人家，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王炸。比我们外围这些一穷二白的家庭，要甩出一条街。是真的甩出一条街，一条古街。所以，记忆里，我们村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古街里面的，一种是古街外面的。古街的建筑，不像我们现在的房子，平铺直叙、简单直白。每次去姨妈家，都要先经过天井，再穿过长长的甬道，转过屏风，到月台。月台对面，是客厅。再往深处走，是堂屋和后院。院子侧边，还有一条石头砌成的小路，通往后门。小时候每次去姨妈家，我都舍不得走。那层层叠叠的庭院，曲径通幽的小道，精致的雕梁画栋，无不吸引着我。我喜欢蹲在悠长的过道里，对着一个石雕发半天呆。也喜欢和表姐妹捉迷藏，随便藏一个屋子，都不容易被找到。还喜欢沿着侧院的石阶，一层层走上去，打开厚重的后门，对着一庭院的桃红梨白发狂……后来读李清照的庭院深深深几许，第一个跳进脑海的，就是姨妈家的庭院。小时候只觉得那里如诗如画，精致静美，如一枚碧玉，在时光的尽头，温润、安然地守着长长的岁月。03长大后，倒不常去古街了。因为更喜欢外面的辽阔天地。有一次女儿问我：“妈妈，你们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有手机玩吗？有电脑吗？电视呢？”都没有，我们就是在天地间尽情撒欢的野孩子。每天放学完成作业后，就拿一个馒头，提着篮子，叫上小伙伴一起出发。当然是去割草，因为每家都有牛啊羊啊要喂。但于我们，割草只是“副业”，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上山打鸟、下河摸鱼。穿过碧绿的麦田，我们在沟壑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会围着一窝蚂蚁，讨论这一大家子的日常生活，会为了捉一只蟋蟀弄得灰头土脸，会因为摘了一朵野花欢呼雀跃，插在发间临水照花。累了躺在麦田里休息，麦田像一块柔软、碧绿的地毯，闻着麦苗的清香，嘴里叼着甜甜的茅草根，仰望碧空如洗。世界很远，梦想很大。天色渐晚，各家的小院里相继传出妈妈们的吆喝声，唤着自家孩子的乳名，回来吃饭啦！一年四季，村里有数不清的项目，供我们玩耍，只要愿意，天地万物都是我们的玩具。春天在房前屋后种花，养一窝蚕宝宝，为了采桑叶跑遍整个村子。夏日午后，举着长长的竹竿，上面粘一块面筋，悄悄去粘知了。秋天去果园里偷苹果，摘完后把上衣塞到裤子里，苹果就藏在“肚兜”里。也去地里掰嫩玉米，回来用清水煮了，横啃。冬天比较单调，印象最深的是，上晚自习后，并不着急回家。几个同学围着一盏煤油灯，在用完的香脂盒里装一把黄豆，放在灯上烧了吃。黄豆在盒子里噼啪作响，豆香弥漫，勾着少年们的馋虫。04那些在田野间撒欢的时光，留给我的记忆，其实比古街更深刻。而今，因为古街，老家成了旅游景区。村庄经过重建修缮，变得更美了。马路笔直，别墅林立，路边种植的花草摇曳生姿，宽阔的停车场，迎接着一拨一拨慕名而来的游客。古街，如被挖掘出来的美玉，忽然间大放异彩。村庄热闹了，我的父老乡亲也越发富裕了。我却更怀念记忆里那个沉静、安然的小村庄，古朴、自然，远离尘嚣，默默地承载着一辈又一辈的时光。我也无比怀念那个种着牡丹花和葡萄树的小院，那时候双亲尚在，兄妹情深，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THE END
晚报副刊精读
编辑：静
审核：周彦超张丽
洛阳晚报
根据著作权法相关规定，以上作品版权归洛阳日报社享有,除法律许可之外,未经洛阳日报社授权,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非法转载使用。
洛阳日报社所属媒体使用之文图及音像稿件，如涉及版权等问题，请作者与洛阳日报社联系，电话：0379-65233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