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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四爷
四爷是我的叔祖父，因在祖父辈中排行为四，我们习惯上亲切地称他为四爷。四爷离开我们已经十五个年头了，每当想起他老人家的时候，脑海中依旧会清晰地浮现出一副慈祥和善、可亲可敬的面容；在这个清明节即将到来的时候，我内心里格外地想念他老人家。
每逢四爷的祭日，或者清明、十月一日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地为他老人家祈祷，朝着家乡的方向，遥寄我对四爷的思念。曾几何时，我总想拿起手中的笔，写出老人家生前的往事，用我拙劣的文字来表述我对四爷的追忆。然而，这个愿望直到今年清明前夕，格外迫切，不断在心里萦绕着我，酝酿了好几天，我终于鼓足勇气，静坐书桌前，开始回忆关于我们祖孙之间的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用它来告慰四爷的在天之灵。
当我打开电脑，写上怀念四爷那四个字的时候，眼泪在瞬间奔涌而下，眼前立即出现了老人家在世时候的音容笑貌，还是那么慈祥，那么和蔼，那么亲切。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在我内心里依然感觉距离他很近，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视野一样，多次梦见他，还是以前那样，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中山装，头戴一顶蓝色的帽子，手里端着一个乳白色的保温茶缸，脸上总是保持一幅春风般的笑容，和蔼地给我讲各种故事。
四爷是祖父辈里边唯一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老人，在我小时候就经常听父亲讲过，四爷年轻时候非常好学，天资聪颖、博览群书，在我们方圆也称得上闻名遐迩，常被村里人誉为知书达理的秀才。经过多年寒窗苦读，他被位于省城西安的陕西银行学校录取，所在班级为6302班，从此开启了他人生当中的求学深造历程。
四爷年轻的时候，温文儒雅、仪表堂堂，用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来形容也是恰如其分的。据父母描述，那时候的四爷，就像电视连续剧《几度夕阳红》当中的男主人公何慕天的形象，尤其是胸前那条围脖，一前一后分开来搭，简直是惟妙惟肖。
毕业后，四爷被安排在公社财政部门上班。在当时那个年代，凡是家里培养出一个吃公家饭的人，那简直是令无数人分外羡慕的事情，也是乡亲们教育晚辈跳出农门的榜样和楷模。四爷打的一手好算盘，手起珠落、游刃有余，由于当时还没有计算器，各单位和乡村中大都通过珠算来统计数据。在日常过往的账册中，老人家从来没有出过一丝一毫的纰漏，不但精准而且快捷；往往身边有些同事遇到复杂的账务数据被搞得晕头转向的时候，都会向他请教，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冷静沉着，一手翻账册，一手拨算盘，噼里啪啦三下五除二就能够统计出数据结果，还能发现其中存在的问题，并耐心地讲解给身边的同事，直到他们都能弄明白为止。这样的问题隔三差五都会出现，同事们不但对四爷的精湛的专业技能由衷的钦佩，还对他的热心帮助赞叹不已，所以私下里都诚恳地称他为“铁算盘”。
后来因受到家庭成分影响，四爷被迫回到农村。然而他并没有从此颓废，反而更加努力；面对这样的现实，他无怨无悔，通过自己的艰辛和汗水，逐渐走出了心中的阴影，对生产队的各种劳动，都能够熟练掌握。经过数年的劳动锻炼，四爷已经成为生产队里各种农活的行家里手，赢得村里人的普遍赞誉，后来还被乡亲们一致推举为生产队会计，并担任了多年的生产队长；充分发挥他的专业知识，更好地带领乡亲们完成农业社的生产任务。
改革开放后，农村实行土地分产到户，四爷除了精心料理好自己的庄稼外，还经常帮助我们家的劳作。在我小时候，父亲在单位上班，平时几乎没有时间在地里劳动，我们兄弟俩年龄都小，地里的庄稼都要靠母亲一人来忙碌。平时还能够忙过来，特别是到了每年的三夏大忙的时候，母亲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父亲也会请假回来帮母亲抢收麦子。那时候农业生产都不是机械化，家家户户都靠人工进行收种。麦子成熟后，人们就开始忙起来了，从麦子的成熟、收割、摊场、扬场，直到晾晒，一个忙天下来，至少都要经历十天半个月时间。人常说夏天的天气就像小娃的脸，阴晴不定，看上去火红的日头，雨说来就来，农民们都处在靠天吃饭的年代。麦子碾好后，就要趁着自然风赶快进行扬场，有时候几天都没有风，人们只能在焦急中熬煎等待。那段时间里，人们大都晚上住在麦场上，以便有风时及时进行扬麦。父亲单位那些年比较忙，隔三差五还要上夜班，母亲不但要照顾我们兄弟俩，心里还惦记着场中的麦子；四爷总会在关键时候，带着叔父晚上驻守在麦场上，既要趁有风时把自己的麦子扬出来，还要把我们家的麦子赶在黎明前扬好。天亮后，他们顾不得一夜的疲劳和饥渴，还要把麦子铺开在大红太阳下进行晾晒。整个三夏大忙结束后，四爷黑了、瘦了，整个人就像掉了一层皮，他的付出要比别人更加的艰辛，我们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四爷一生勤劳节俭，不辞劳苦。在我记忆中，他还经营过打糠机、石料厂。记得在我小时候，有一次母亲生病住院了，那段时间，我住在四爷家，由他照顾着我，每到晚上我都哭着闹着要找妈妈，他总是很耐心地逗着我，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过了几天四爷被打糠机把手弄伤了，脖子上挂着绷带，却仍然坚持照顾着我，并且每天带我去医院看望妈妈，还告诉我妈妈再过几天就能回家了。那时候我年龄小不懂事，尤其到了晚上，折腾的他半夜都不能睡觉，可他依然强忍着手上的伤痛，不断用尽各种办法逗我开心。
四爷一生平易近人，胸怀坦荡。在我们村中，凡是提到他老人家的时候，乡亲们都会竖起大拇指赞叹。四爷在村里，从来没有和别人红过脸，从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每有邻里之间闹矛盾，或者村民买卖，或者立木上梁，还有红白喜事都会请他老人家去主持，大家都相信他公道正派、心底无私。家族里的事情也都在他老人家的操持下，举办的圆满顺利，不论是老人去世，还是晚辈婚嫁，都由他老人家主管全局，负责各项人事安排；在他的精心筹划下，乡亲们都能人尽其事各负其责，齐心协力把这些场面上的事情办的有声有色，令人心悦诚服。
四爷一生德高望重、关爱晚辈。在他的晚年，却饱受疾病折磨，在亲人们的精心照顾下，坚持和病魔做着顽强的斗争。因脑溢血留下的后遗症，四爷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在炕上躺了几年的时间，村里男女老少都来看望过，无不叹息着苍天的不公，为何让好人遭受这样的厄运？在老人家生病的那些时间里，我已外出上学了，只要我每次回家，总会去看望他老人家，和他说说话；虽然那时候四爷已经不能言语，但是每次我们去的时候，他总是很动情地向我们诉说着许多“心里话”，双眼留下伤心的泪水，眼神中充满不舍的情怀……更让我揪心的是，就在暑假即将结束的前两天，我带着三岁的侄子从外面回来，本来打算一块去看望四爷，却因一念之差，被别的事情耽误了。开学后，我一直处在忐忑不安之中，仿佛冥冥之中有所暗示。一周后，我接到父亲的哀电，四爷已于当日离世，一时间我犹如晴天霹雳、五内俱焚，没料到自己一念之差竟成永别，今世再也见不到老人家的面了，泪水长淌，心如刀割。
“痛心伤永逝，挥泪忆深情”。在四爷的坟茔前，长着一株松柏，郁郁葱葱、茁壮挺拔，此刻我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他那张亲切的笑容和慈祥的面孔，我多么想和他老人家说说话，可刚一开口泪水就不由自主地夺眶落下；我哽咽着，任凭泪水肆意流淌，弯下腰用手拔掉了坟前的荒草，拿起一块砖头压了数张黄纸放在四爷的坟头，重重地磕下三个头，含泪告别了老人家的坟茔，依依不舍地走在乡间的归途。
作者简介：
张锐，男，80后，陕西武功人。喜阅读，好诗词，爱写作。曾有作品刊发在《武功书院》《三秦文学》《步入光阴》《有邰文苑》和公司报刊媒体，现为西安某汽车企业工程师。偶有文章发表，讴歌亲情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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