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依依，妩媚如娇娘
林霄 拍摄
一
伊水之上的树都憨厚，像庄稼人。唯独柳树妩媚，成了文人们“夕阳中的新娘”。
那些年月，村里人对这个柳叶眉、小蛮腰的“新娘”并不怎么爱怜。
农历二月，柔柳刚吐出黄芽，饥饿的人们便成群结队地奔向柳林，爬到树上捋柳芽。
邻村有个驼背鳏夫，脱了布鞋，爬到两三丈高的树上，双手抓住树的脖子，脚朝下，身子往下坠，树便随着人软绵绵地弯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围过来抢着捋柳芽。完了，那鳏夫一松手，柳树呻吟着直起腰，怯生生地看着脚下贪婪而饥饿的人们。
柳芽是村里人的一道菜。在滚水锅里一焯，泉水一泡，捞出来捏捏，放点儿盐和醋，就可美美地受活了。
有煮在咸糊涂饭里的，也有蒸在黄面菜包馍里的。清明节上坟时，村里人炸油馍供奉先祖，那油馍馅儿也是柳芽菜。
二
我们会在春上折柳枝拧咪咪，就是柳笛。
拧下柳皮管子，掐去一端的表皮，嘴里唱着童谣：“一掐掐，两掐掐，掐掐咪咪叽哇哇。”然后噙在嘴里，呜里哇啦吹起悠扬的村歌。
大人们会用镰刀杀一些柳条，编床笆，编篓子，编笊篱，编簸箕。我家有个长篮，是将抽了皮的柳条泡软，再用细麻绳勒成的。
长篮细腰，两端翘翘的，像一叶扁舟，又像村姑，模样俊俏，串亲戚时就用它装东西。
那时，父亲将长篮油上紫红漆，篮鋬（pàn）上还写着村名、街名和姓名，珍爱有加。父亲走了多少年了，那长篮家里人还在用。
三
柳树是村里人的郎中。叶子用水煎服，可治气管炎、肺炎、咽喉炎，捣烂外敷，能治疗足跟疼痛。
柳枝是中医传统的接骨妙药；根能祛风利湿，消肿止痛；皮又可除疾明目，清热解毒……
村里人盖房要用椽子，就把柳树柯杈全砍掉，只剩下树桩，来年明条子密密地发出来，到了秋冬季节，就长成椽子了。
村里有人故去了，孝子拄的柳木哀杖、孙子打的柳幡就插在坟头，不久，哀杖、柳幡就活了下来。
村里人说，那坟上的柳树，是故去的人变的。
清明节去上坟，看见那柳树，就看见故去的先祖了。
THE END
晚报副刊精读
编辑：小闫
审核：张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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