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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 我爷我婆(一)(文:木一土)

家,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奇迹之一。有血脉就有家,有家就有亲情。亲情,是“木兰替父”的故事;是“孟母三迁”的佳话;是…

家,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奇迹之一。有血脉就有家,有家就有亲情。
亲情,是“木兰替父”的故事;是“孟母三迁”的佳话;是阿炳“二泉映月”的旋律;是孟郊“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牵挂;是王维“来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的思念;是司空曙“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的守候;是岑参“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的嘱托;是王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深沉感叹;是苏轼“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美好祝愿;是辛弃疾“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的天伦之乐……
亲情,是那冬日里的暖阳;黑暗中的光明;迷途上的航灯;是那个能让你卸下疲惫的“关心”。世间因有了亲情,人生才充满了希望,她让我们远离孤苦与悲凉,目光如炬、大步向前!
我婆我爷
文/木一土

陕西人把父亲喊“大”。大者,位尊,德隆,广博也。呼叫时要拖长音,拐弯,“大啊……”这种叫法,会唤醒为父的崇高感和力量感,唤来儿女在这世上最坚强的依靠。同理,我爷(爷爷)、我婆(奶奶),要喊“恶夜……、恶破……”,拖长音,不重叠,能拉近祖孙“隔代亲”的亲热感和喜悦感。
从我能记事起,我爷、我婆就近六十岁的老人咧,“人生六十古来稀”。我那时就想,要是我爷、我婆殁了,我可咋办呀?再算算,啥时能挣钱,还能享上我福不?一想这事,我心就顿生悲凉,痛苦难过绕上心头……
我爷,冬夏常穿一身黑,黑帽、黑衣、黑裤、黑袜、黑布鞋,腿脚常用裹布扎起,像个“八路军”战士,一米七几的大个子,走路迈大步,显得很精神。冬天爱戴“火车头”棉帽子,穿“大头鞋”。很少愁眉苦脸,总是微笑着,满脸沧桑。我婆一双“小脚”,裤腿扎起,不是一身深蓝,就是一身黑,面容慈祥,劳作勤快,一日三餐,变换花样,满足一家大小的胃。
我碎(小)的时候,我爷说他是一九二二年生的人,属狗。我祖上在清末民初,是大户人家。他八、九岁(一九三零年左右),家里兄弟姊妹多、国家乱、年景不好,到处杀人、打枪、吃不饱,娃养不活,他被我“老爷”(祖爷)从武功县原籍,送到“北岸子”彬县山里头,住窑洞,给别人家当娃去了。一九二七年八月一日,周总理、朱总司令南昌起义;九月九日毛主席秋收起义;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日本占领东三省。那是个内忧外患的“多事之秋”!
我爷说,他那时小,不知道谁和谁打,人死得跟“麦捆捆”一样。为了活着,他给新“大”当儿子,去给地主家“拉长工”、当“牛马”,租地主家地种,当佃户、交租子。每年先给地主家种收完,再借地主家牛马骡子,给自己种收,“用自己力气去换地主家牲口的力气”。我小时候,脾气倔,我爷说,“你要放旧社会(地主家),早都叫人打死咧!这娃呀,一点都不活泛(机灵)!”想想,他当年一个少年,是怎样早早地当家,怎样地忍气吞声、低三下四、任劳任怨地给“地主”当牛做马、当“奴才”。
后来,解放了,国家政策好,“哪来的,回哪去”。我三爷、四爷(我爷两哥)把我爷、我婆全家,叫回武功县原籍落了户。我爷说,他一辈子都感激他“三哥、四哥”,不是他“三哥、四哥”,他还在彬县飘着呢,这叫归根回本!
那个小时候出去的娃,长大咧还不想回家?这种“归乡认祖”的情结,萦绕了中国人心头上千年!我爷把他“四儿子”,八、九岁过继给我三爷、三婆(他们没有生),双双活到六、七十岁,我四伯给养老送的终。我四爷,为人“细发很”(扣门很),日子过得好,前后四合院、高墙底下栽大树,房子盖得跟“瓮瓮”一样,“严窝很”,实现了“地主生活”的“伟大梦想”,却在我上学前,在城北得“胃癌”早早地去世了,酸水吐得满院的味!
我爷活了八十五岁,我婆活了八十三岁,是我们村上自解放以来,最高寿的两位老人。“少年夫妻老来伴”,俩人从旧社会走到了新世纪,前后近七十年,披荆坎坷,风风雨雨,生儿育女,仁爱善良,相依相伴,和睦长寿。我爷说,他俩哥都死得早,比他年龄小的、老点的都死完咧,想找个说话的,都找不到人咧……
现在回想,我爷是“大智慧”。当年,他不把他四儿子,从彬县过继给他老家三哥,就断了与老家的根,这为他回武功“认祖归宗”,埋下了伏笔,打下了基础。
我碎(小)的时候,我爷常给我说起“刘秀八岁走枣阳、十五岁当农民、二十七岁起兵当皇上”的故事。汉光武帝刘秀,作为从河南枣阳走出去的东汉开国皇帝,在枣阳度过了青少年时期,经历了从皇族宗亲、官家子弟,沦落为布衣贫民的传奇。由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成为谨厚诚信、克勤克俭、雄才大略的青年,最后成长为一个惊世骇俗、叱咤风云的历史伟人,千百年来被人们传为佳话。
估计,这个故事是我爷从“说书的”哪听来的,和他的身世有些相似,常常用来激励自己。虽八岁被送了人,但仍心存梦想,想通过努力,过上好日子,再“衣锦还乡、落叶归根”。
我爷从没上过学、读过书,不识字,但不缺智慧。农忙给地主家干农活,农闲寒冬腊月还“挑货朗担”,走村串乡,贩些“柿子、梨子、糖人、针头线脑”啥的,换些零花钱,补贴家用。虽没上过学,但帐算得很明白,算盘打得精,还把加减乘除的“秘诀”,都口传心授于我。打起算盘,左右开弓,双手十指,全速开动,上下拨拉着黑色的算珠,发出“噼里啪啦”有节奏的响声,像“弹古筝”般悠扬,又像“手枪群射”般干脆,有力地诠释着文明与智慧的光辉,令我惊奇万分、羡慕而神往!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记得我爷在北塬上饲养室,一边给生产队喂牲口,一边给集体种菜。别人问他,你咋把牲口喂得皮光毛亮、膘肥体壮地,他说:“牲口也是人么!”他没啥技术,却把集体菜地,种得年年“大丰收”。那豇豆架搭得整整齐齐,豇豆掉得“梭椤椤的”;茄子种得一行一行的,结得又紫又大;韭菜又绿又旺,嫩生生的;“洋柿子”又红又大,还都是“沙瓤”;黄瓜架气势磅礴;绿辣子掉得繁得很;波菜叶子又绿又厚,打过霜,像加了绒的料子衣裳……别人问他诀窍,他说:“多浇水、多上粪、多灭虫、勤务弄”,“你不给地‘吃的’,地它能给你‘吃的’?”非常朴素的哲学道理,我一辈子也领悟不出来!
后来,联产承包责任制,地分到各家各户。我爷又在自留地种菜,在后院养猪。菜吃不完,他就拉个“架子车”,在周边村子去卖,有时还自己“磨豆腐”去卖,我有时就跟着。为了帐好算,价压的低,弄个整数,不设零头,一斤一毛、两毛,一分、两分,称还给人称得高高的,再给人抓一把、添俩个,说“自己地种的,不值钱,拿去吃!” 我想,我爷不是来卖菜的,他是出来散心的,是来送人情的,是来“窜门子”来的。他经常说,“老人的积德,儿孙的福德!”常被人笑话,说“瓜老汉,瓜的很(傻的很),光知道吃亏!”这个世界,总要有人愿意吃亏;在遇难时,总要有人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我爷是个务庄稼的“老把式”,旧社会是给地主家拉长工的“务农能手”,地主家爱的很;解放后在农业社生产队,又是贫下中农出身的“劳动模范”。他个大矫健,瘦而有力,行动敏捷,又颇具智慧。庄稼行里样样农活,都难不住他,犁地、耙地、耕地、摆耧、撒种、施肥、除草、打尖、收割、仓储,样样都是“高手”。我从小跟随在他身后,看他长年累月的农作。我爷干农活,就像交响乐进行曲演奏的“指挥家”,一会上下舞动,优美动人;一会气势磅礴,给人涨胆气。我爷,可能是中国最后一代,真正的庄稼把式。人不爱说话,很出活(干活快)。像老黄牛一样,只知道勤勤恳恳、踏踏实实拉车,就是挨了鞭子,也不吭声,也从不和谁做个对,红个脸,脾气好。排行“老五”,全生产大队一提起“老五”,都说“那是个厚道好人!”
我五、六岁(一九七九年或一九八零年),我屋刚从城东北角老屋,搬到南汒上新屋。一天半夜,我被我婆奏(做)饭给吵醒咧,迷迷糊糊不知道咋回事,爬下炕,跑到灶伙(厨房)去看,我爷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悄声说话。我婆把饭端上桌,叫那人把饭吃饱。天还没亮,给那人又弄了半袋粮食,又塞了些钱,叫赶紧趁黑走,别叫人看见。第二天天亮后,我悄悄问我婆,“婆,晚黑(昨晚)喔(那)是咋回事?”
“晚黑间,咱屋里头进贼咧,叫你爷给逮住咧!”我婆坐炕上,盘着腿,把我头扳过去,凑近我耳朵悄悄说。
“是贼,你跟我爷咋还对喔人么好的,又是吃又是拿的?”我疑惑不解又问。
“贼,屋里头遇上事咧,也可怜很……”我婆补充道。
“娃,‘捉贼容易放贼难’,你还碎,你不懂!”我爷抽完烟锅,在鞋底掸着烟灰说。
后来连着两三年,每年快过年时,半夜有人给我家后院,撂进半袋子粮食。我婆说,那是“放的贼”在报恩呢!
“文化大革命”期间,我村下放过一个“国民党起义投诚的特务连连长”,到村上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劳动改造”。“连长”姓牛,村上人不清楚,都叫他“牛军长”。“牛军长”,当时估计五十岁左右,穿得干净很,带着“洋太太”,五六个城里女子,没有儿子,到我村住土房子,在生产队干农活。村大队书记,认为我爷是村上公认的“老好人”,没有文化、根正苗红的贫农,为人善良,不懂政治,就安排我爷和“牛军长”结对帮扶,帮助他改造思想,“手把手”地教他干农活,“接受身心大改造,争取早日改头换面”,加入到贫下中农的劳动大军中来。我爷从没说过(批评过)“牛军长”半个字,从没告过他半个“黑状”,像个老朋友“老战友”“老班长”一样,和蔼友善,还号召全家儿女要对“牛军长”全家好,谁敢欺负他们家任何人,就要跟谁做斗争。我爷给“牛军长”讲农村的事,教他干队上的活。“牛军长”干不了得,我爷帮他干;他家干不完的,全家“门子”齐上阵。最后,两家结成“干亲”,我父亲成了“牛军长”干儿子,两家经常来往走动。
人在这世上,“强制、武力、阴谋、奸诈”的力量,叫人害怕,还有一种“循循善诱、春风化雨、谦卑融合”的力量,更加坚不可摧,那就是“仁爱”之力。前者,聪明人都会;后者,明白的人很少!
后来,国家给“牛军长”一家落实了政策,搬到城里住去了。但“牛军长”逢年过节,还要提上“礼档”,骑上几十公里自行车,到我家“走亲戚”。我爷说,“人奏(做)好事,好事等人。”他从小给地主家拉过长工,受过地主、土豪劣绅及国民党军队的欺负,按理说,他应该“苦大仇深”,但他认为人一辈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有不顺的时候,在别人遇难时,不说伸手拉一把,也不要“落井下石”,给人“戴高帽子”欺负人;不要“墙头草、随风倒”,凡事凭个良心,错不了。非常朴素的为人处世之道!非常智慧的人生哲理!
我刚上学那几年,我村上每年农历三、四月间,都会来个“养蜂的”。我不知道叫啥咧,只知道三十岁左右,夫妻俩人,是四川人,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娃,有点像“希望工程”宣传画里的那个《大眼睛》。他们家蜂蜜多,粮食少,我爷和我父亲经常给他们粮食吃。
我那时门牙也掉了,早上起床,披着朝霞,拿块馍,跑到家门口不远处的“养蜂场”,找“叔叔或阿姨”。他们就笑着把我的软馍往蜂蜜筒里一蘸,“哇,美极了!”我把馍掰成两半,给他女儿一半,然后就一块品着美味,一块耍。记得我爷和父亲,与那“养蜂”夫妻笑着开过玩笑说,“这俩娃耍的好,就订个娃娃亲吧!”
我人生第一次见过“蜂王”,那“叔叔”像个宝贝疙瘩似的,把“蜂王”藏在火柴盒里,在我和他女子再三央求下,才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就给我们瞟了一眼!
我经常在“养蜂场”被蛰得“鼻青脸肿”,那个小妹妹就教我,“你看到蜂来了,就把沟子(屁股)撅起来!”我就经常把屁股撅得老高,头放在两腿之间,脸胀得发烧,可那些蜜蜂就在我屁股上转圈圈飞,就是不走,我又紧张,又头晕,又眼花,腿还酸得不行,直到那“叔叔或阿姨”笑着走来,蜂飞走了,我才敢站起来!
我爷经常把磨好的面,打好的玉米“畛畛”,叫我父亲给“养蜂人”送去,说外地人,出门不容易,帮衬点。那“叔叔阿姨”把摇好的“新蜂糖”,经常用盆子给我家端。我从小没少吃蜂糖,总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后来上学,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神经衰弱,发育不良,长得畸形、矮小。

我婆,是穷人家女子。我记得,我婆缠的是“小脚”,平时洗脚,要把“裹脚布”一圈一圈地解开。老师说,谁写的作文“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我婆的“小脚”,像织布的“梭子”,磨了厚厚的老茧,走路经常站不稳样。就这,她给我爷生了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八个孩子,祈求“多子多福”。后来解放了,确实都过上了好日子。现在看来,我伯、我姑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善良、忠厚、不事非、踏实过日子,这就是传承的“家风”,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却都“妻贤子孝、父母平安、顺顺当当”,没有“鸡鸣狗盗”等不成器的!
我两个姑,典型关中女人。朴素、善良、话少、不是非、能下苦。生产队时,我大姑个子大,跟男劳力干一样的活,倒地、割麦、起场,都是重体力活,一样挣工分。我上小学一年级,我大姑出嫁,早上五、六点,眼睛哭得跟桃一样,坐得是“四轮”拖拉机,我是押车娃。前些天,我父亲说,你大姑肠胃不好,人瘦得很,他经常给提些土鸡蛋。你碎姑和你姑夫开饭馆,把人忙得又黑又瘦。你碎姑夫,血压高。前些天,脑溢血,住院咧。听得我,心里好生难过。两个姑从小没少疼我,弄新衣裳,弄好吃的,上学给钱。我几个表弟、表妹都有出息很。
记得我上小学时,我婆一个人在灶伙(厨房)奏(做)饭,我放学很有眼色,跑去帮着烧火。我婆说:“烧火奏(做)饭围着锅台转,这是女人干的事么,男娃以后要出去干大事,去,出去耍去,跑这干啥?!”宁可叫娃出去耍,立志走出去,也不叫娃干家务活,这就是关中人教育娃的方法!
一次,过年蒸馍,我婆一人忙不过来,勉强默认我去帮她烧火。生馍上了锅,就要大火,当时我也不懂。我婆是小脚,一个腿跪下,一把把我豁到一边,一边往火堂里“愣怂”地撂柴伙,一边说,“一个男娃,干啥事,要大气么,还不如个女娃,柴架多,火迭旺,这才能成大事!”做人要有智慧,干事就像烧火,要烧就烧旺,光明正大,亮亮堂堂,不要“阴不啰嗦、阴阳怪气、鬼火冒”!
发生在我六、七岁的事,叫我记住了几十年。后来,我参加工作,干啥事,都大大气气。一次,我部队团长(现是将军)说,这狗日的,干个啥,他都整的场面大,适合啃硬骨头干大事,独当一面!估计这跟我婆碎(小)的时候,灌输的理念有关!后来跑到南方,我一头说,这“吊人”好大喜功,牛皮哄哄!“情况不明决心大”“精沟子撵狼,光冲不要命”!
我婆说,她在“北岸子”(彬县在武功县北边)住的是窑洞,那时没电,吃水还要跑到沟底下去担,那像现在住的砖房子,水电啥都很方便。一次,我爷出门去咧,她一个在屋(窑洞)。半夜,她听到有啥弄得响(估计是老鼠),起来点着灯,盘腿坐炕上看,啥也没有!她就骂:“哪来的,跑这干啥来咧,赶紧走!”过会,又把墙角哪弄的响,她就准备把桌子上的碗拿起,砸过去。可是,哪碗怎么也拿不起来,就跟焊在桌子上一样,把她急得汗毛都竖起来咧!紧接着,墙角哪飘着蓝色的火苗“团团”,到处乱窜!她说,遇到“鬼”咧!赶紧出门,跑到不远处她兄弟家住去咧!
后来,我爷回来,我婆把情况讲咧。我爷去找了个“阴阳先生”过来看,叫我爷去叫几个年轻人来。摞开窑洞靠里头墙的家具,拿镢头往后掏。挖不到一米,出现一个坟洞!“阴阳先生”做法事后,人进去看,里头棺材早都糵咧(腐朽),请出来的人头骨和胳膊、腿等骨节,比现在人的大一倍。“阴阳先生”重新找地方,把“骨头”安顿了,弄干净咧,回填瓷实了窑底坟洞。此后,我婆说她住的哪个窑洞,再没有发生过“怪事”!
这是我一生中,听得第一个“聊斋”,我婆讲得“真真的”,听得我头皮发麻、心里发慌。她说,人死后,魂灵在“七七四十九天”还在“阳间”没走,晚上还要回来,要把“阳间”的事了完咧,才到“阎王爷”哪去报到。我婆说,把灰(烧炕的草木灰)晚上撒在房门口,第二天早,就能看到“魂灵”昨晚回来踩的脚印!听得我半信半疑,后来我上初中,早上起得早,要穿过一片坟地,从来没有遇到啥“怪事”。后来,在部队半夜站哨,戈壁滩搞“夜训”,经常穿越老乡坟地,也没有遇到我婆说的事情!估计,人年轻,阳气旺。
二零一七年十月间,我在乡下镇政府办公室住。镇政府在半山腰,三面悬崖,下边散落着老乡的坟堆堆。一到周末,所有人都回县上住去了,就我一个人留下做资料、接电话、守院子。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经常失眠,身体虚,半夜经常梦见,有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在楼梯间总是掐我脖子,我开始大叫,不顶用,从梦里就是醒不过来……醒来后,吓得一身冷汗,余惊未过,担惊受怕。后来,经常梦到这“同一个人、同一个地方”的梦魇。先是把床换了,还是梦到。去找中医看,说阳气弱了。开了些中药调理,后来再没有梦到。
我婆说,“阴阳”就隔了一张纸,你看不见他,他能看见你,都在这世间。人睡着了,就是“魂”出窍咧,去“阴间”和过去的人见面去咧!她说,不要干哈(坏)事,老天爷看得见,哈(坏)事奏(做)多咧,阳寿就完咧,“阎王爷”就要叫你商量事咧!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灵!不要看谁今天跳得欢,“阎王爷”迟早都要拉清单,找你娃算账。这就是我婆在小时候,给我说的“另一个世界”!不要“下油锅”,升不了天、当不了神仙,至少也要轮回转世,再做个人么!哈(坏)事做多咧,来世就做牲口、动物、鸟鸟;你要懒,懒来世就做“猪”,吃肥咧,就该挨刀咧!我从小,被我婆吓得,发誓要做个“好人”!这个世界,个人与社会总有难以逾越的利益障碍!宁可相信有神,也不相信人心!
后来,去寺院耍,几次碰到主持方丈,非要“阿弥陀佛”劝我出家。说我面相和善,头顶华盖,慧根丛生,佛缘未尽!一个主持说,如果出家,定是“得道高僧”“阿弥陀佛”!我知道修行在人间,不管在部队还是在地方,没有干过对不起人的事,更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都是做好事,做善事!像我爷、我婆一样,把幸福让给别人,把苦难留给自己,“我不下地狱,谁入地狱”“多行善、多积德、多吃苦、多修行”!有人说,这世道“卑鄙是通行证,高尚是墓志铭”,佛说:“存菩萨心肠、行金刚手段”!
配图 | 虫子
编辑| 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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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木一土,陕西武功人,毕业于南工,十八岁扒火车,走卒于江南,奔波于域外,三十岁后驻戈壁、钻沙漠、战高寒、藏天山、下过乡,闲来读书写字。
往期回顾
Review of previous periods
●光阴 || 疫期花开(文:木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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