蝾螈怎么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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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2 篇
美国神兽：杰利蝾螈
北卡罗来纳州的部分选区划分——“杰利蝾螈”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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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 E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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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问大家一个问题：美国是民主国家吗？
我的天，民主灯塔的美国怎么可能不是民主国家呢？这就好像你怀疑阿基米德不是物理学家一样啊。呃……这个还真别忙，阿基米德如果放在今天，恐怕还真算不上物理学家，因为他连宇宙的最基本结构都不知道。
这就是说，三天不学习，不如刘少奇。如果我们总是停留在一个水平上，即使阿基米德这样伟大的物理学家，到了今天，也可能连一个中学生的物理水平都不如了。
那么把这个比喻平移到美国呢？美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建立了共和制的民主国家，但美国人从宗教中带来的保守性格使得他们的制度进展很慢，事实上从较为公认的《经济学人》杂志发起的民主指数水平上来看，美国连完全民主的国家行列都排不进，只能算是 “有瑕疵的民主国家”（flawed democracy），在全世界排行第 25，比韩国都要低。值得注意的是，美国的得分呈逐年下降的趋势，就是说美国的民主水平越来越糟糕。
为什么呢？有很多原因，但今天我们只谈起中最为核心的一个原因，民主选举。美国的选举制度不但过时，而且问题太多。我们必须知道民主有一个基本的核心的原则，我们一般就简单说成是 “一人一票”。一人一票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多数人来决定一个公共政策的选择。在代议制民主下，是多数人来选择我们的议员。
但是，在美国，在大多数情况下，却是相反的，是少数人决定了选择谁做民意代表。这里谈的不是选举作弊，也不是美国的选举人团制度导致胜选的总统候选人不一定是得票最多的，这些虽然也是问题，但今天谈的是一个更为基本的美国政治现象：杰利蝾螈（Gerrymandering）。
杰利蝾螈现象不影响总统大选，也不影响州长选举。因为行政机构最高领导人的选举，在美国是不分选区的。一个州的州长，一般就是这个州全体人民投票的结果，谁得票多谁胜出。总统大选虽然有选举人团这个奇怪的存在，很多时候也会出现得票少的人反而当选的不合理现象，但美国州的划分是相当稳定的，很难去调整州的选举人团票数，所以很难去操纵。对于参议院选举和各州上议院（Nebraska 除外，他们只有一个议会）选举影响也不大。但对美国联邦众议院和各州的下级议会的席位数和政治力量的分配，影响是巨大的。
我们来看一组有趣的数字：目前美国 23 个州州长是民主党人，而 27 个州州长是共和党人。但是，从州议会的角度来看，却完全不是这个比例，变成了民主党控制的议会只有 18 个，而共和党控制的议会多达 30 个。从州议员数量上看，民主党只占 44%，而共和党却占 54%。但是从全国人口来看，支持民主党的人口显然大大多于支持共和党的人口。这就是 gerrymandering 的力量。
那到底什么是杰利蝾螈呢？杰利蝾螈说的就是通过特定的划分选区的方式，使得自己党在议会中占有尽可能多的席位。比如说如果一个地区支持民主党的人多，那么就把这个地区切割成几个小块，分别并入几个支持共和党人多的地区。这样，在通行的赢者通吃的美国选举计票方式下，这些民主党支持者的票就等于被淹没了，无形之中民主党少了一个席位。这种方式叫 cracking。与之相对的叫 packing。就是把所有民主党选民都尽量集中在一个选区中，你人数再多，也就只能产生一个席位；而我田忌赛马，在其他选区上获得更多席位。这个方法最早要追溯到 1812 年马萨诸塞州的州长 Elbridge Gerry。他最早在马萨诸塞州搞这一套选区划分的把戏来有利于自己党派，结果把个选区划得奇形怪状，好像一只蝾螈 Salamander 的样子，当地报纸就嘲笑说这玩意就是一只 加里蝾螈 gerrymander，后来慢慢被读成了杰利蝾螈。
杰利蝾螈现象在进入21世纪后，在美国的政治影响中变得越来越大（后面我会给出例子）。很大的一个原因是：美国出现了选民集中和选民两极化的现象。城乡差别越来越大，现代化大都市和保守的乡村之间人的观念差距越来越大。当共和党和民主党支持者相互混居的时候，你很难去杰利蝾螈的。但如果一个选区明显支持民主党，另几个选区明显支持共和党，这就给杰利蝾螈提供了很大的动机。一个党在掌权的时候，往往就会想到通过杰利蝾螈的方式来使得自己党在议会里长期占有优势。这一现象最典型的就表现在德州和威斯康星州。
先说说美国的选区划分是怎么回事。美国宪法规定，每十年要进行一次人口普查。人口普查之后，各州就可以根据自己新的人口资料来重新划分选区，谁来决定选区的划分呢？各州的议会。
2000 年和 2010 年美国分别进行了人口普查，德州共和党人把持的议会分别利用这两次可以重新划分选区的机会进行了两次大规模的杰利蝾螈行动。我们前面说过，大城市的居民大多数支持民主党人，德州也不例外，休斯顿、奥斯丁是整个红色德州中的两个孤岛。德州共和党人通过杰利蝾螈的选区重新划分，竟然强行瓜分了奥斯丁市的选区，使得这个蓝色孤岛彻底消失。其实奥斯丁市的选民依然是民主党的支持者，但由于他们被周围的农村地区所稀释，在选区图上来看，奥斯丁居然也是一片红色。
德州的民主党人两次将官司打到最高法院，但最后都以 5-4 的判决比例没有得到最高法院的支持。
威斯康辛也一样。在 2010 年人口普查之后，当时在州议会占主导的共和党人立刻开始了大规模杰利蝾螈，重新划分了威斯康星州州议会的选区。结果出现什么现象呢？2012 年的州议会选举中，民主党人的得票大涨 60 万票，得票超过了共和党人，但很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共和党人没有丢掉一个席位，他们以 48% 的得票率，稳稳地占据着州议会 60% 的席位。
威斯康辛的民主党人也将官司打到了最高法院，但依然没有得到支持。
最高法院不支持这类官司的主要原因，是说这是政治斗争，不是法律问题，俺们不管，你们自己去斗。
共和党人获得了鼓舞，继续大张旗鼓地搞这种杰利蝾螈。在 2018 年中期选举中，共和党人在北卡罗睐纳赢得了 50.3% 的选票，但他们获得了多少席位呢？他们获得了北卡 13 个席位中的 10 个。
那么民主党人为什么不搞呢？其实民主党人也搞，比如在纽约州，共和党人连参选都懒得参选，选区划分对民主党人太有利了，共和党根本没有机会。但是，在美国全国范围来看，杰利蝾螈的主力军无疑是共和党人。这有两个原因。
首先，民主党人确实带有一定的理想主义色彩，很难让民主党人搞出像德州和威斯康辛共和党人那样难看的吃相。但更为重要的是，民主党支持者的分布，具有天然的劣势，思想活跃的、有现代思维的人，主动会跑到大都市里去集中。人口一集中，田忌赛马效应就出现了。在民主党支持者集中的选区，动不动民主党候选人得票率就能达到 70%，实际上浪费了大量的选票。而广大的共和党支持者居住的农村地区，稳稳地以 51% 胜率胜出，51 票万岁，多一票都是浪费。
这种明显不公平的现象，美国却无力去改变。最高法院不管，议会能不能立法来管呢？本周刚刚由众议院民主党人通过的 For the People Act 民享法案，就包含对杰利蝾螈限制的条款。但这一法案递交到参议院后，共和党人连辩论都禁止你辩论，直接filibuster 无限期拖住。所以从立法层面上，也无法去改变这个现状。
所以我一开始就问大家，美国是一个民主国家吗？这一问题可以转变为：“无法自我更新的阿基米德，还是物理学家吗？”
这里可以介绍一下加拿大的经验。在 1960 年之前，加拿大一些省份也有杰利蝾螈现象。但加拿大和美国不同的是，加拿大的联邦议会，有权干涉各省的选举事务（而美国的保守派则固守早已过时的州权第一观念）。1960 年加拿大通过了法案要求各州建立一个非党派的专家学者和法官们组成的独立委员会，来负责选区划分的问题，从根本上解决了杰利蝾螈问题。在两国同文同种，文化制度如此相似的情况下，美国人看得到学不到。为什么？因为，他们，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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