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讲平说：“深夜放毒”馋不馋，从吃蟠桃到吃唐僧肉《西游记》一直被吃推动，味道是一种回忆一种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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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趙玉平
很多人宅在家里没什么事，就会尝试制作各种美食。在网上我们随时可以看到各种关于美食的照片，还有小视频。这些内容如果是深夜看到了，馋虫一旦启动，恐怕接着就睡不着觉了。所以有人把晚上发美食的照片和视频称为“深夜放毒”，大家可以体会到这个说法背后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所以无论怎么吃也不会长胖，这是很多女生的梦想。
我这个人胃口不大，馋虫也不多，对吃美食并没有太强烈的向往，不过我特别喜欢做而且我也喜欢看别人是怎么做美食的。去网上看美食制作有很多值得关注的热点。
我经常看的一位是“陕西老乔”。乔老师的陕西面食做绝了。经典场面就是捞面，放豆芽，放青菜，加蒜泥、葱末、盐、辣椒末、烧油，油冒烟，泼辣椒面，再倒醋，倒酱油、油泼扯面请大家参考。而且印象深刻的是，吃面食一定要就蒜，没有蒜就没有灵魂。
如果想看一些加长版的荤菜制作，可以去看“麻辣德子”。看了那么多“麻辣德子”的视频，唯一记住的是他随手拿的那块小抹布，随时随地都把灶台擦得干干净净。如果想看从头到尾的完整视频，就应该看“李子柒”。从种植、收获一直到制作、出锅，确实是全流程展示。因为我自己也是农村长大的，很多场景都亲身经历过。看李子柒的视频就特别有共鸣，而且感觉她身上有我老姨的影子，那个干活的架势就特别像。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风风火火、漂漂亮亮。
其实在很多名著里边，我们都能看到吃的场景、吃的情节。比如《西游记》，从吃蟠桃到吃唐僧肉，整本书的情节都是由“吃”字推动的。前天我们讲的猪八戒吃人参果没尝出味道，没有尽兴。实际上这个九九八十一难上西天的过程，对别人来说是取经之旅，对猪八戒来说它是一个美食之旅。虽然吃人参果这一回没有解馋，但是这一路上在别的地方解馋的体验太多了。
比如说在在《西游记》第四十四回，写到的车迟国降妖这段经历，悟空从三清观侦查情况回来发现八戒、沙僧都已经睡了。他先把沙僧叫醒了跟他说，“三清殿上有许多供养，馒头足有斗大，烧果有五六十斤一个，衬饭无数，果品新鲜，和你受用去来。”你看这个相当于孙悟空深夜放毒，猪八戒本来正在睡，睡梦中听说有好吃的东西，一下子就醒了来了精神，拉着孙悟空说：“猴哥，哪有好吃的东西，你把我也带去。”
兄弟三人到了三清殿上，猪八戒先把三清的圣像都扔到茅厕里面去了。而且在扔的时候，他嘴里边还念念有词，是这样说的，“三清三清，我说你听，远方到此，惯灭妖精，欲享供养，无处安宁。借你坐位，略略少停。你等坐久，也且暂下毛坑。”接下来三人坐定，尽情享用。
那八戒变作太上老君的模样，先吃了大馒头，然后吃簇盘、衬饭、点心、拖炉、饼锭、油楔、蒸酥，那里管什么冷热，任情吃起来。原来孙行者不大吃烟火食，只吃几个果子，陪他两个。再看猪八戒这一顿吃的是流星赶月、风卷残云。我觉得这八个字来形容横扫餐桌的场景是太到位、太传神了。
梁实秋先生是这样解释“馋”字的，左边是一个食物的食，右边是一个兔子伸着两条腿，所以这个字的意思就是“为了一张嘴，跑断两条腿”。梁实秋的散文是这么说的：
「“馋”是为胃口好、健康的现象，比食而不知其味要好得多。罗马暴君尼禄以至于英国的亨利八世，在大宴群臣的时候常见其撕下一根又一根粗壮的鸡腿，举起来大嚼。埃及的法老法鲁克每天早餐一口气要吃二十个荷包蛋，这都不是馋，这是放肆，是没有吃相。对某一种食物有所偏好，于是大量的吃，这只是贪得无厌。馋，则着重在食物的质，最需要满足的是品味。上天生人，在嘴里安放一条蛇，舌上有无数的味蕾，叫人焉得不馋。馋，基于生理的要求，也可以发展成为近于艺术的趣味。」
你看梁先生对这个“馋”字理解就很深刻。“馋”字基于生理的要求，从食物的欲望启动，却能打开心灵的世界，能够启动艺术的情怀。
梁先生自己回忆：「由于抗战的烽火无法回到北平，就特别想念家乡的羊头肉。抗战胜利了，终于回来了。在一个冬天的夜晚听到深巷里卖羊头肉小贩的吆喝声，立刻从热被窝里爬出来，把小贩唤进门洞，在懒凳上看着他在油灯照明之下抽出一把雪亮的薄刀，横着刀刃片羊脸肉，片得飞薄，然后再撒上一些椒盐。拖着这盘羊头肉，钻进被窝，在枕头上一片一片把肉放进嘴里，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吃得十分满足，特别解馋。」
这种感觉我自己也有。初中的一个冬天，老家的雪特别大，下了晚自习回来九点多，路上没有一个人。雪都没过脚踝，耳朵都冻麻木了，风吹到脸上像猫咬一样，整个人又冷又饿，饥和寒如果同时发生，那滋味特别不好受。回到家里边，我妈妈端上一大盆莜面鱼子汤，里边放土豆条，然后再拌点干辣椒、腌葱，这边再倒上一大股酱油，酱油的香味伴着莜面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我稀里呼噜能把这一大盆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就吃得浑身发热、四肢冒汗，打通任督二脉，感觉元气通畅、智慧通达。
接下来又能在学上两个小时。记得当时的学习任务是预习几何，学平面几何有一个重要的定理，叫“中位线定理”，三角形两边中点的连线平行于底边，且等于底边的一半，这个定理证明起来不容易。这个过程大概是这样的：三角形ABC过C点作一条平行于AB的直线，利用延长线的相交组成一个新的三角形，再利用全等三角形“角边角”的原理证明全等，接着利用平行四边形的定义证明定理的命题成立。
当时在那一大盆莜面鱼子汤的作用下，借着干辣椒腌葱的助力，一下子就把这证明就做出来了。当时在冰天雪地的寒冬深夜里，感觉真是壮怀激烈、酣畅淋漓！这正是“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包子蘸辣椒，面汤一大盆。”
味道不仅仅是一种口舌之欲，味道是一种回忆，味道是我们成长的坐标，是我们人生的烙印。在这个鼠年春天特殊的时期，我们大家共同相约，等到抗击疫情取得彻底胜利了，我们一定要一起分享一顿美食，享受一下这个自由呼吸的美好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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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赵老师写的那些书#
趙玉平博士
北京邮电大学教师，北京九思书院创始人
CCTV百家讲坛主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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